为什么西方的“政党轮流坐庄”在中国行不通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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政党是现代政治运转的核心,也是现代政治和古代政治、传统政治的主要区别。在这一点上,世界各国的情况很类似。今天,除了少数政教合一的国家,各国国内都有政党。
虽然名字都叫政党,但在不同的国家,政党的地位、作用却大不相同。这是因为,各国必然把本国的历史、文化、传统、经济发展水平等等因素“投射”到政党制度上,形成符合本国特点和需要的政党制度。各国情况的差别有多大,各自政党制度的差别就有多大。
纵览古今中外,至少可以区分出三种不同概念的“党”。
第一种是我国古代的“党”。这个概念基本上是负面的。
宋代,围绕着王安石变法,朝廷官员分为两派。元祐年间(1086-1094年),支持变法的那一派得势。为了打击“保守派”,他们把其中一批人列为“奸党”,还特意把他们的名字刻成石碑,放到各地,就是为了让这些人彻底“社死”。这就是著名的“元祐党人碑”。在元祐党人碑上,能看到大名鼎鼎的司马光、苏东坡、苏辙、秦观等人的名字。
显然,当时称某人为“党人”,是一种攻击、贬低的说法。这很符合“党”这个字的原意。在古代,“党”字一直都是贬义词。直到今天,在“结党营私”“党同伐异”“群而不党”等成语中还保留着这种贬义。
后来由于政治形势的变化,在宋朝,元祐党人碑反而成了光荣榜。碑上有名,不但不会“社死”,反而光宗耀祖值得夸耀。不过,那是另外一个话题了。总之,在古代,“党”这个概念很负面。
这种负面印象一直延续到清末。清廷在称呼“革命党”的时候,其实是带有贬意的。可能正是因为这种负面印象,袁世凯虽然手下精兵强将云集,并在事实上形成了“北洋系”,但他没有建立自己的政党。他们那一代政治人,并不以“组党”为荣。
不过,袁世凯之败,很大程度上正在于此。没有政党的旧式政治结构,面对国民党这样的新型政治组织,在动员民众、组织军队、管理财政、宣传鼓动上劣势明显。不但袁世凯称帝不成身死名灭,曾经强大的北洋军,后来也被北伐军打得一败涂地。
这也证明了政党这种新式政治组织的先进性和强大性。也就是说,政党成为现代政治的核心,并非偶然,而是不同政治模式竞争的结果。袁世凯、段祺瑞、吴佩孚等老派政治人,在这方面没跟上时代潮流。这是他们最终失败的根本原因。
经过近代这一轮世道大变,“党”在汉语中也转变成为正面概念。中国人很快接受了这种新型的政治组织。
“党”的第二种概念是大多数西方国家的政党概念,用英文来表示很准确,那就是Party。
我第一次学到party这个英文词的时候,非常困惑。在现代中文的语境中,“党”可是个大词,用起来很严肃。为什么在英文中却是和生日聚会一词多义呢?就算用大写区分,但基本含义是一致的,就是一群人凑到一起干点嘛儿,而且干的不见得是严肃、重大的事情,可能就是喝喝啤酒啥的。
要知道,语言中的“一词多义”最能表现出该语言所属文化的深层观念。“一词多义”实际上是一种观念上的分类。把几种事物、现象归为一类,用同一个词来表达,这表明,在这种文化的观念中,这几种事物、现象是同一码事。
比如,在汉语中,“和平”和“平坦”中都有一个“平”字,这反映出来的观念就是,我们中国人认为,和平的要素之一就是要“平”,大家各方面情况差不多,贫富啊身份等级啊至少不能太悬殊。只有这样,才能和平、平稳、平定。“治国安邦平天下”的意思就是把社会中那些高高低低的“山头”都打平。
而英语中的peace,并无任何“平”的词根。peace和peaceful倒是共用同一个词根。看来很可能是,英语思维中,“和平”的要点是“静”。那么,奴隶、穷人安分守己,不闹事,就算是和平了。贫富悬殊、身份差异巨大什么的,不影响和平。
Party把政党和一般集会、聚会用一个词来表达,意思就是,在英语思维中,“党”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、高大上的庄重之物,和其他集会、聚会没有本质区别,就是一帮人凑到一起做事而已。
观察英美等国家的现实,会发现,这的确就是他们政党制度的本义。在英美等西方国家,政党其实就是个俱乐部,只不过这个俱乐部的主题是政治。大家凑到一起,玩一个名叫“政治”的游戏,玩法是参加竞选,多得选票。既然是俱乐部,当然来去自由,合则留不合则去,愿意来就来,愿意走就走,不必也不应有什么严格的纪律。
同样道理,既然是个俱乐部,当然地位要低于国家,和游艇俱乐部啊、赛马俱乐部啊、飞镖俱乐部啊等等一样,都接受法律的约束,不能有任何特权。
而且,就算政党这个俱乐部事关政治,比较特殊,不能和飞镖俱乐部同等看待,但和其他政党,也就是其他政治俱乐部,肯定是平等啊。大家都可以参加竞选,轮流上台干干。干得好接着干,干不好下台。
理解了英美人对政党的观念,就能明白他们为何屡屡攻击我国的政党制度。在他们看来,一个政治俱乐部,居然自称是国家的领导核心,不接受轮流坐庄,还要领导军队,还有铁的纪律,动辄要流血牺牲。这简直不像话嘛。
那些“食洋不化”的人,也鹦鹉学舌、刻舟求剑地跟着英美人攻击我国政党制度。他们不知道,Party只是英美等西方人的政党概念,可不是什么普适价值。Party以外,还有完全不同的政党概念。
这就是我国、苏俄和很多发展中国家的政党概念。根据其开创者,我暂时将之称为“列宁式政党”,简称“列宁党”。
列宁党和Party的首要区别在于:先建立列宁党,后建国。而Party都是先有国后有党。
现代意义上的英国,来自1688年光荣革命。国家建立以后,议会内部逐渐分成两派,也就是所谓托利党和辉格党。起初只是派系,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政党。到19世纪中期,才形成稳固的政党组织。真正定型,发挥现代政党的作用,更是要到19世纪末20世纪初。看,先有国,后有党。
美国也是如此。1776年美国建国。1791年有了民主党;共和党更晚,成立于1854年。美国也是先有国后有党。
先有国后有党,意味着这些党在建国过程中没发挥什么作用。他们的作用体现在建国后,形势稳定下来以后,在国会等机构中按派系争夺、分配政治利益。
更重要的是,英美等国建立以后,内部外部的威胁都不大,环境很优越,各方面条件都很好,大家可以心平气和地在国会中进行规则明确的、和平的政治游戏,包括辩论、演讲、提案、投票、表决等等。
环境优越条件好,国内矛盾不尖锐,外部没有强大的敌人,这种国家中,政党可不就是个party,供那些对政治有兴趣的人去玩。对政治没兴趣的人,完全不参与,也毫无妨碍。经商种地做学问,都是挺好的选择。
可是,我国、俄国和广大发展中国家,有这样优越的环境和条件么?
当然没有。不但没有,我们这些国家在建国过程中都面对着极其严酷的环境和条件,要战胜凶恶残暴的内部外部的敌人。政治对我们来说,可不是想玩就玩不想玩可以不玩的游戏。政治对我们来说,是血和泪,是你死我活的厮杀,是必须胜利否则就会被敌人消灭的绝境。
在如此严酷艰难的环境中,要想生存下来,要想取得胜利,首先就要有一个坚强的领导核心。大家在这个领导核心的带领下,进行长期的不屈不挠的牺牲巨大的奋斗。只有这样,才有可能战胜内部外部的凶恶敌人,才有可能建立起新的国家。我们这些国家,这个领导核心,必然是也只能是有铁的纪律的列宁党。
布尔什维克党在1903年建立。1917年,俄国十月革命胜利,苏维埃政权建立。随后,苏俄又进行了残酷的国内战争。苏联真正稳固下来,要到1920年以后。
我们中国的革命过程更加艰难困苦百转千折。1921年建党,和国内外的反动派斗争了28年,牺牲了上千万人,才建立起新中国。
很多亚非拉发展中国家也是这种先建党后建国的模式。道理很简单,如果没有一个坚强的领导核心,和它领导下的奋斗牺牲,这些国家根本不可能建立起新政权——很多亚非拉国家甚至都不会出现。内部外部的凶恶敌人,可以轻松战胜并消灭他们。他们可没有英美那样的好环境好条件,也没有“玩政治游戏”的好心情。
显然,按照Party这种政治俱乐部的要求来衡量、评价列宁党,差之千里荒谬不堪。这是西方人对我国政党制度攻击的根本谬误所在。
成功领导建国的列宁党,在国家中必然拥有特殊的、核心的、领导的地位。这是因为,在领导建国、奋斗牺牲的过程中,列宁党必然召集和培养了大量干部和党员,同时,也必然拥有大量经受过充分锻炼、政治经验极其丰富的出色政治家。更重要的是,因为成功建国,列宁党必然在人民中拥有崇高声望和巨大权威。
一个拥有这些条件的政党,对国家来说,是最宝贵的政治资源。国家必须坚持以列宁党为领导核心,才能继续稳固和建设国家。理解了这一点,才能真正理解列宁式政党制度的种种要素:坚持党在国家中的领导地位,反对政治轮流坐庄,坚持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。
完全无法想象也根本没有理由,要求列宁党在建国后变成一个无关轻重的政治俱乐部,那无异于自毁长城自断脊梁。做出那种蠢事的国家,必将在残酷的国际竞争中消失。他们的人民,必将沦为他人的鱼肉和战利品。
对西方人和食洋不化者类似“轮流坐庄”的鼓噪,列宁党只需要回答一句话:我们党的地位,是无数鲜血斗争而来。有人想要,也请用血来换。
可见,Party和列宁党的区别,并不是政治理念先进与落后的区别,而是不同国家不同环境不同条件造成的区别。所以,可以预计,当英美等西方国家环境条件不再那么好,甚至变得艰难困苦的时候,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抛弃政治俱乐部的Party党,建立起列宁式的政党。他们也必须用严肃的态度对待政治了。只有这样,才能挽救他们的国家。
事实上,美国在二战中就果断停止了总统竞选活动,并大大扩展了国家权力。如果当时继续玩Party式的政治游戏,美国根本不可能击败德国日本这两个凶恶且强大的敌人。可见,什么是可有可无的游戏,什么是必须办的正事。美国人很清楚。
中国历史上,因为一直要面对内部外部的种种威胁和难题——很多时候是致命的威胁,所以,政治在中国一直都很严肃,甚至很残酷。在中国历史中,政治从来都不是用来做游戏的可有可无之物,政治是事关无数人生活和生命的头等大事,必须用极端严肃甚至战战兢兢的态度对待之。
列宁党之所以在中国深深扎下了根,赢得了中国人民的广泛支持,说到底,是因为列宁党这种政党制度,同样政治极端严肃。因此,列宁党注定无法接受“轮流坐庄”的游戏式的政治模式。在中国,列宁党实际上是升级版的士大夫集团。修齐治平,以天下为己任,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,这些历久流传的中式价值观人生观,只有通过列宁党,才能在中国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,发挥巨大作用。
中国果然也因此实现了历史上一再出现的伟大复兴。